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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卷第九章 风笛客栈
 牧野栖见到巷子里的死者后,暗暗心惊,他料想段眉、阿雪母女二人极可能已遭不测,

 立即毫不犹豫地向她们家中掠去。

 挥掌击向木门时,掌未至,门却己先开启,事出意外,牧野栖一惊之下,以一种奇异的

 方式迫使身躯各处肌在极短的一刹那扭曲变形,由此而凝集成一股侧旋之力,他的身躯竟

 完全违背力道原理,凭空横向移出数尺。

 此举看似并非惊心动魄,却是非绝顶高手根本无法做到。

 侧滑数尺,牧野栖的右手已搭在剑上。

 但剑却未顺势鞘,由于身在空中,他已看清了开门的人是阿雪!

 阿雪安然无恙,这反而更让牧野栖吃惊!

 乍见牧野栖时,阿雪同样吃惊不小,她口道:“原来是你!”

 牧野栖心中一动,道:“其实在下是刚刚赶到的,我见巷子里有一具尸体,所以有些冒

 失。”

 阿雪失声道:“尸体?”

 牧野栖没想到她对此事竟是毫无所知,心中不由转念忖道:“这条巷子里只有她们母女

 二人是武林中人,巷中被杀的人显然与她们不无关系,她是真的不知此事,还是装做糊涂?”

 而阿雪亦是神色凝重,似有所思,此时天色昏暗,视线模糊,两人站在巷中,各怀心事,

 一时竟无人开口。

 还是牧野栖首先打破了沉默,道:“令堂可好?”

 阿雪点头道:“我娘服了藥后感觉好了许多…

 方才我听见外面有异响,先是以为是大风所致,后觉不妥,待赶出来时,正好遇见了你。

 “牧野栖心中道:”原来如此,看来凶手杀了人之后,立即遁走了。问题是此人为何要在这

 条巷子里杀人?被杀者的身分又如何?“

 飞速转念之下,他低声道:“你多加小心,我去左近查看一番。”言罢也不等阿雪答复,

 已飘然掠上屋顶!

 牧野栖以惊人的速度在屋子方圆十丈疾走,其速若电,但凭其卓绝内息,仍能迅速捕捉

 到任何异常之处。

 当他掠过屋子后窗外时,他的目光倏然一跳,身形顿止。

 他看到了后窗外有一小块草地,草地荒芜着,长了青草,其中赫然有一片青草显然刚

 刚被人踩过,倒伏于地!

 牧野栖心中一动,立时返回巷子里,阿雪仍在,见了他便道:“如何?”

 牧野栖一时没有答话,他对阿雪道:“再去查看一下尸体,也许会有所发现。”

 阿雪跟随于牧野栖身后,向巷子口方向走去,走出一程,牧野栖忽然“咦”地一声惊呼,

 驻足不前了。

 阿雪忙道:“怎么回事?”

 牧野栖沉声道:“尸体不见了!”

 阿雪道:“会不会记错了地方?也许在更靠近巷子口的地方?”

 牧野栖毫不犹豫地摇头道:“绝无可能!”他指着身侧的墙身道:“这儿还有刀剑

 的痕迹”顿了顿,又有些悻阵地道:“没想到凶手非但还在附近,而且胆敢再将尸体重新

 带走,此人杀人时你丝毫没有察觉,说明此人的手段颇为了得!”

 阿雪道:“他将尸体移走,也许恰好说明尸体上有你想见到的东西。”

 牧野栖道:“按理谁都能想到此举是盖弥彰,凭感觉,我料定此人绝不简单!为何他

 反而冒险返回,将尸体移出?如不出意外,无非基于两种原因:一是尸体中隐藏的线索,足

 以让他暴无遗;另一种可能就是我们并不能从尸体中查寻到线索,但凶手却不愿让他人知

 道死者的死亡地点是在这条巷子里,甚至不愿他人知道死者的死亡!”

 他看了阿雪一眼,接着道:“在你的屋子后窗外,我见到了草木被踏过的痕迹,不知是

 否是死者造成的,我本待再看他的衣衫鞋底有无青草痕迹,不料竟会有如此变故。”顿了顿,

 又道:“无论个中细节如何,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,那就是死者在这条巷子里出现,必是冲

 着你们母女而来!”

 阿雪对牧野栖的话似于并不在意,她道:“我们孤母寡女,又身无长物,怎会引得他人

 注意?若是风宫中人追踪至此,那么此刻我决计是不可能安然在这里与你说话了。”

 牧野栖如释重负般道:“但愿如此。江湖仇杀,无处不在,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。”

 阿雪道:“只是连累任少侠去而复回。”

 牧野栖笑道:“我又岂能未卜先知,知道你这边发生的变故?只是见天象异常,这边屋

 子古旧,怕有什么闪失,便过来看看而己。”

 阿雪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,道:“这一场雨只怕不小,任少侠不如去寒舍避一避,

 如何?”

 牧野栖道:“如此就多有打扰。”

 两人刚推门进屋,身后倏然一亮,随即响雷蓦然炸响于长空。

 大雨倾盆而下,阿雪赶紧将门掩上拴好,雨水被狂风席卷着,重重砸在门板上、屋顶上,

 风从隙贯入屋内,还带着一些细密雨丝,发出奇异的尖啸声。

 屋内一片昏暗。

 阿雪找来一盏油灯,好不容易才将它点燃,火苗很小,在风中摇曳不定,仿佛随时都会

 熄灭。

 内室响起了脚步走动的声音,段眉自里屋慢慢走出,也许是尚未适应这儿环境的缘故,

 她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,脸色正对着牧野栖,双目却是黯淡无光,犹如两口干枯的古井。

 段眉道:“阿雪,是谁与你同在屋里?”

 阿雪道:“是任少侠。”

 段眉枯瘦的脸上有了难得的一丝笑意,她道:“原来是救命恩人。”

 牧野栖忙道:“前辈如此说,倒让在下不安了。”

 段眉转向啊雪道:“阿雪,方才外头是什么声音?”

 阿雪看了牧野栖一眼,道:“巷子里有一个人被杀了。”

 段眉神色一变,口道:“会不会是…”

 阿雪立即抢过话头,道:“不会是风宫中人,风宫势强,又怎会让人单匹马前来冒险?

 况且世间又有几人能如任少侠一般,连风宫都无所畏惧?”她的话说得很快。

 段眉怔了怔,随即连声道:“不错,娘已老糊涂了。外面好大的雨,这种季节竟风雷大

 作,只怕有些不同寻常”

 阿雪笑道:“霜雪风雨不过是自然之象,又岂有他意?”

 段眉与阿雪似乎浑然忘了巷子里有人被杀之事,对惊心动魄的风雨声也不甚在意,自顾

 论及自然之象,后又说及武林佚闻,不时询问牧野栖几句,牧野栖似乎也将方才有人离奇被

 杀之事淡忘了,娓娓而谈。他自幼读经书,虽不是学富五车,但比及一般的江湖豪杰,却

 是博学得多,交谈之中,他发现阿雪有时甚为俏皮顽劣,有时却又颇为善解人意,忽儿巧笑

 倩兮,忽儿蹙眉凝神,牧野栖自进入黑白苑后,为诸事奔走劳神,偶得暇余又需苦练武

 学,极少如此轻松闲聊,因此心情甚是舒畅。他本是隐有心事,此刻却已将之淡忘了,仿若

 他来这儿的目的,不过就是为了与阿雪闲聊…好朋友、亲人那般闲聊。

 这种感觉,已是久违了。

 他的师父天儒虽然很器重、信任他,但在牧野栖的眼中,师父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十分清

 冷的,清冷如高高在上的皓月,可敬而不可近。他在黑白苑中所做的一切让众人对他的职位

 的不断晋升而心悦诚服,但他在黑白苑中却没有朋友。也许,在牧野栖的眼中,寻常人根本

 不配做他的朋友;也许,是由于黑白苑本就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帮派,它所肩负的使命空前艰

 巨,这使得黑白苑中每一个人的心弦永远是绷得紧紧的,几乎没有任何的闲情与轻松。

 五年前的牧野栖根本不知“江湖”为何物,不知“江湖”尔虞我诈,之后他的生活发生

 了天翻地覆的变化,走上了一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道路,但在潜意识中,他仍对当年身处亲

 情与呵护中的日子有所留念。

 阿雪所能给他的,就是他久违的轻松。

 所以,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滑过了,不知过了多久,段眉忽然道:“雨总算停了。”

 牧野栖一怔,凝神一听,风雨声果然小了许多,淅浙沥沥,天地间似乎一下子静了不少。

 牧野栖又恢复了一惯的冷静、敏锐,他站起身来,道:“在下叨唠前辈。阿雪姑娘清静

 了,大雨既止,我也该告辞了。”

 段眉微微点头,道:“老身乃半残之躯,不能相送,阿雪,你送一送任少侠吧。”竟没

 有一句挽留之语。

 阿雪忍不住道:“娘!”随即对牧野栖歉然一笑。

 牧野栖微笑着向她轻轻摇头,示意她不必为此事介怀。

 阿雪将牧野栖送至门外,但见天空中乌云已消散了不少,虽是接近傍晚,天色反而比先

 前更亮了些,尽管天空中仍有雨点飘落,却显得疏疏落落,小巷中的门窗已开启了大半…

 由于这场雨,人们没有看到有人被杀于巷子里的惊人一幕。

 走至巷口,但见街上有几个人围作一处,在议论纷纷,牧野栖先是不甚在意,当他听到

 “叫化子”的时候,不知为何,心中一动,驻足留神细听,只听得一个黑瘦老汉道:“…

 那么大的风,足足有几人高,‘哗’地一下子扑到,几个头一过,那艘船就在江中滴溜

 溜打转,那几个伙计也着实了得,竟生生将船又划出几丈,但那么大的风,连石头也能卷

 走,何况是一艘船?”

 一人惊问道:“那四人岂不是要落入江中?”

 “废话,落入水中的可不是四个人,而是五个人。”那黑瘦老汉道。

 “还有那叫化子么?”

 “正是。”

 “为一个叫化子豁上四条性命,真有些不值。”一人道。

 “说搭上四条性命倒也未必,我看那四个伙计的水上功夫极为了得,只怕连城东的王老

 鱼也有所不及。

 老汉我就奇怪,按理如他们那样水里来、水里去的人,上水前早该看出今必有大风大

 ,为何为了一个叫化子这般卖命?哎,这场大雨,也来得乎,往常秋日有雨,多半是由

 黑山那边来的,这次却反了,是由九牛山那边来的…“牧野栖听到这儿,已断定众人口中

 的叫化子一定是白辰,他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。

 与阿雪作别后,牧野栖几经曲折迂回,竟由另一个方向走至阿雪所在的巷子对面。

 他与都陵不谋而合,由一个侧门悄悄进入“晚楼”在临窗一张桌子上坐下,望着那

 条巷子口。

 天尚未完全黑下来之时,他就看到了意料中必会出巷的段眉与阿雪!

 两人的神色却有些紧张,阿雪在巷子口看似不经意地迅速扫视四周情形,随后便引着段

 眉向城东而行。

 牧野栖当即起身,尾随段眉母女两人而去。

 以他的身手,要追踪段眉二人绝不困难。

 奇怪的是,段眉与阿雪竟一路向南而行,非但走过了大半个邑城,更出了城门,向郊外

 而去,毫无驻足或折回之意。

 莫非,她们将要去的,竟是极远的地方?

 更奇怪的是牧野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,似乎他早巳料到段眉与阿雪这一次远行的目的地

 绝对不近。

 出了郊外,人烟稀少,地势开阔,视线便少了遮挡,追踪的难度相对增加了不少,当牧

 野栖正暗自担忧时,段眉与阿雪前行的速度突然加快,当夜幕降临时,她们已不顾是否会惊

 世骇俗,以轻身功夫匆匆赶路。对牧野栖而言,她们去速越快,反而更易追踪,如此远远尾

 随而行,直到数千里开外,段眉母女二人方在一个镇子中投宿打尖。

 当牧野栖远远地望见她们走入客栈时,目光不期然扫向客栈外高悬着的四只大红灯笼,

 只见四只灯笼上贴着四个大字:风笛客栈。

 牧野栖大吃一惊,怔立当场。

 良久方回过神来,暗忖道:“难道这只是巧合?但客栈之名,多用诸如‘福’、‘安’、

 ‘禄’、‘发’之类的字眼,它怎么偏偏用上‘风、笛’二字?”

 望着“风笛客栈”四字,牧野栖感觉既亲切又新奇,同时心中亦是百感集。

 段眉与阿雪走入风笛客栈,一个伙计上前来招呼道:“夫人、小姐投宿吧?小店清雅

 洁净,睡上一宿,保证舒畅开怀。”

 阿雪眉头一皱,未及开口,已有一人先道:“田五,为何总改不了油嘴滑舌?”说话的

 是一个女子,阿雪循声望去,只见自木梯上下来一位女子,年约三四旬,甚是貌美,阿雪的

 目光与之相遇,那女子微微一笑,道:“小姐切莫与他一般见识,若要投店,后院中还有几

 个房间。”

 阿雪见她笑容亲切,让人见了如沐春风,心中因田五而起的不快便消散不少,当下说道:

 “房间要大些,方向朝北。”

 那女孩子道:“有,但价钱相对高些。”

 阿雪道:“无妨。”

 那女子便道:“田五,把两位客人送去客房,可莫再科打浑,惹客人生气。”

 田五道:“大姐放心。”言罢向阿雪伸了伸舌头,做了个鬼脸,那女子苦笑着摇了摇头,

 却也没再说什么,看样子她应是客栈中的当家人,对手下的伙计却甚为宽容。

 阿雪心道:“又有几家客栈的伙计如田五这般放肆?”

 田五虽然滑嘴滑舌,办事却甚为利索,将她们引入房中后,只眨眼工夫,便为她们端来

 了热水,送来晚饭,最后一脸恭敬地道:“夫人、小姐还有何吩咐?”

 段眉脸色一沉,道:“没有我的吩咐,你无需来此。”

 田五便退了出去。

 阿雪推开北向的窗户,将客栈周遭的环境对段眉描述了一遍。这是她们母女二人多年来

 达成的默契,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,阿雪就会为段眉叙说周遭环境。如此一来,一旦若有

 不测之事发生,双目失明的段眉才能从容应付。

 末了,阿雪赞叹一声:“后院中的那丛竹子长势真好,只怕有几百棵吧。”

 段眉却声音冷峻地道:“阿雪,你有没有感觉到任玄有何异常之处?”

 阿雪将窗子掩上,沉片刻,道:“当然有,他如此年轻,却有那么高的武功,必有惊

 人来历。据我所知,武林中还没有哪一个门派能调教出如此高明的年轻弟子,更重要的是,

 他的出现总是很巧,常常是在刚刚发生不寻常的事之时,他正好现身。”

 段眉沉默了片刻,道:“既然你已看出这么多的异端,为何还不设法避开他?”

 阿雪不假思索地道:“要回避一个人,首先必须接近他,让对方以为自己对他毫无戒备

 之心。任少侠是个聪明人,假如一些举措太过明显,一定会让他有所察觉。如此一来,若他

 接近我们并无恶意,此举固然不妥;若是他怀有险恶用心,亦有打草惊蛇之嫌。”

 段眉道:“你说得不无道理,不过娘始终相信世人做任何事,都不会毫无目的,任玄也

 不能例外,他该不会是为了霸天刀诀而来吧?”

 阿雪不假思索地道:“女儿觉得他纵然有什么目的,也不会是为了霸天刀诀。”

 段眉缓缓地道:“你这么说有什么理由?”

 “他曾痛杀风宫数十人,所以他绝不会是风宫中人,而霸天刀诀之事,不仅我们不愿向

 外人透,牧野静风也一样不愿为外人知晓。”阿雪冷静地分析道。

 段眉点头道:“你所说的不无道理。”顿了一顿,又道:“他说巷中有一人被杀,后来

 尸体突然失踪,对他这种说法,你觉得有几分可信?”

 阿雪轻轻地笑了笑,道:“有十成的可信度。”

 段眉一怔,道:“为什么如此信任他?”

 阿雪道:“由于那具尸体就是女儿藏起来的,也许任少侠一直在暗自奇怪尸体怎么会

 翅而飞,并做出诸般设想,但他大概永远也想不到尸体是我隐藏起来的。”

 段眉满意地道:“总算不枉娘在你身上下的一番苦功。你要记住,世间从来没有真正的

 好人,每个人接近你,对你施恩,背后必定有其目的!”说到这儿,他的声音放轻了些,道:

 “你为何要将尸体隐藏起来?”

 阿雪道:“我以为他见尸体突然失踪后,会立即四出追查,这样就可以为我们争取更多

 的应变时间,他虽对我们有恩,但娘不是一直教诲女儿防人之心不可无么?他为何一见到有

 人在巷子里被杀,就立即想到我们?这本身就有些不寻常了。”

 段眉点头道:“事后他的表现太平静了,似乎完全忘了巷子中发生的变故,这也不能不

 让人起疑。”

 说到这儿,她话题一转,声音得更低,几至细不可闻:“此地距老家还有多远?”

 阿雪以同样低的声音道:“百里左右。”

 段眉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,缓声道:“早些歇息吧,明清晨便启程。”

 阿雪担忧地道:“老家早已被风宫彻底搜寻了一次,那东西还会在吗?”边说着,她已

 吹熄了灯。

 黑暗中段眉道:“正由于他们已全面搜寻过了,那东西才一定仍在原处。睡吧,牧野静

 风想要得到霸天刀诀,绝不会那么容易!”

 阿雪不再多说什么,房内静默无声,不多一会儿,她们听到隔壁的房中有人走动的声音,

 然后“吱呀”一声推门声响起,那人走出房外,向楼下行去,脚步缓慢而懒散,段眉听了一

 阵子,原来警惕之心又渐渐放下。

 走出隔壁房子的是一名客栈伙计,此人年约三旬,乍一看貌不惊人,过目即忘,他一手

 提着一只空木盆,一手提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“蹬蹬蹬”走下楼去,穿过楼梯口的一扇门,

 进了伙房。此时伙房内的大厨都已收工了,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妈子蹲在地上,洗着一大

 堆碗筷。

 那伙计将木盆放在老妈子脚边,又将抹布扔在木盆中,老妈子本是一直低着头,像是没

 有察觉有人进来,直到那抹布落下时碰了一下她的身子,她才有点迟缓地抬起头来。

 那伙计指了指木盆,又指了指堆得高高的碗,用手比划着。

 老妈子的脸色有些腊黄,额头皱纹很深,一双手显得甚为糙,甚至有些浮肿变形,大

 概是长年累月泡在水中之故。见伙计的一番比划,她用力地点了点头,喉底发出“嗬嗒”的

 低呜声,原来她竟是一个聋哑之人。

 伙计又伸出右手,拇指、中指、食指三个指头来回拨动了几下,像是在拨动着算盘。

 那老妈子竟也领会了他的意思,指了指厨房的后门。

 伙计向老妈子笑了笑,随即绕过伙房内的一些杂物,推开后门,原来伙房与一个不大的

 单间相连着,那单间小屋竟没有开窗,此刻屋内点着灯,里面有一女子及另一个中年男子坐

 在一张小方桌前。

 伙计反手掩上门,低声道:“大姐,那双目失明的妇人并非九煞门门主的胞姐。”

 那女子与中年男子对视一眼,两人的神情都显示出一种如释重负之

 伙计接着道:“但此妇人的身分也绝不寻常,也许,她的来头比九煞门门主的胞姐鄂赏

 花更大!”

 那女子淡然道:“只要她不是鄂赏花,我们不去招惹她,无论她的来头有多大,都无关

 紧要。”

 中年男子却道:“柏竖,莫非你已查清了她的身分?”

 被称作柏竖的伙计道:“此人与风宫之间似乎有些过节。”

 “风宫?”那女子与中年男子同时失声低呼,在江湖中“风宫”二字无论何时都具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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