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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初为王子
 折断的手臂没有知觉,数十道给涂着腐蚀的钢爪抓破的伤痕正传来强烈的痛楚,伤口还传来辛辣清凉的刺,让素鸣衍的神经不至于承受不了巨痛而再次昏厥过去。

 这种巨痛让素鸣衍不能静下神来去想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。

 四周细碎的响声不断,好像无数的人在自己身边忙碌,声音很轻,好像隔着一层墙壁,巫弥生在与他人说话。

 “我在莫雷峰的一块山岩下寻着旃王子时,他已快撑不住,受了惊吓,没来得及说一句,就晕了过去,所幸主祭大人赶来及时,不然光那腐蚀极强的伤口,就足以致命。”

 “绵薄之力,旃王子在羽嘉出事,我等都逃不出干系,好歹保住旃王子的性命,只是接下来的事也相当棘手…”一个苍老的声音,仿佛是一株千年枯不而倒的古树枝桠间穿过的风声“教宗亲自给雷云兽种下制,雷云兽断不会无缘无故的癫狂,应从左近之人彻查,确保再无他人对旃王子不利。”

 摩揭伯岑的声音里透出疲惫:“旃王子受了惊吓,当务之急,是让旃王子从惊惧中摆出来。从羽嘉回帝都的时间,足以让旃王子将伤势养好,旃王子淡忘此事,帝君也就不会深究彻查…”

 却是在说那位倒霉旃王子的事,素鸣衍只觉得眼皮沉重,努力的睁开眼睛。也不知昏睡了多久,睁开眼皮的的瞬间,只觉刺眼的白光涌入眼眸,眸子猛的一缩,这才看见室内模糊的情景。

 渐渐能适应强烈的光线,看见室顶上雕着降神摩诃传法天下的浮雕,衣袂轻拂的细微之处也雕塑得栩栩如生。头不能左右转动,让东西卡在那里,正要出声喊人,只听见一声惊呼:“殿下醒了…”一个轻盈的身影从余光里闪过,往室外走去。

 在室外守候的众人慌忙冲入室内,挤进素鸣衍狭窄的视野里,挡住头顶上的浮雕。

 一个穿着白袍的老者将众人挤在一起的头颅分开,说道:“不要再惊着殿下了…”

 殿下?王族才配拥有的敬称!素鸣衍内心如起惊涛骇:什么,他们将我当成那个旃王子?

 摩揭伯岑排开众人,站到前,躬身将敛着锐利光芒的眸子盯着素鸣衍,轻声的说:“殿下,可还识得罪臣摩揭伯岑?”

 望着摩揭伯岑锐利的眼眸,素鸣衍恍然间明白了其中奥妙:摩揭伯岑是拿他来顶替那个旃王子。

 摩揭伯岑见素鸣衍不说话,将嘴角的笑意敛去,起身与众人说道:“殿下受了惊吓,又忍着伤口创痛,还是请主祭先为殿下镇痛。”

 白袍老者拾起素鸣衍无力搭在沿上的右臂,凝神默念法诀,指尖生出蓝色电弧,轻触之下,右臂生出麻痹之感,麻痹的感觉传至全身,便不觉伤口的巨痛。

 乍逢如此巨变,素鸣衍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,白袍老者却毫无怀疑,将素鸣衍的右臂掖回被褥下,站起来与众人,说道:“殿下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,请巫弥生在此守候,以免意外,我们到前厅商议。”

 头无法转动,听着轻微的脚步声渐渐离去,只有巫弥生高峻拔的身姿还留在视野里。

 “怎么回事,怎么会这样?”

 巫弥生转过头来,眼睛里出砭人的寒芒:“想必你也明白,你现在就是青岚朝六王子檀那旃殿下。”

 “我怎么做得来什么旃王子?事情败,我的小命无关紧要,你们不怕灭族之祸?”

 “你受了惊吓,反应失常再正常不过,羽嘉官员与你接触不深,自然看不出破绽,从羽嘉返回帝都,路途遥远,有足够的时间,让你知道一切详情。”

 “旃王子的护卫与侍女呢?人既使长得极像,但在仓促间,肯定无法瞒过亲近之人。”

 巫弥生将嘴角的笑意敛去:“你的心思也细密得很。此次变故的责任,自然要有人承担,你认为他们还有机会接触你吗?这里的侍女、护卫,都是从羽嘉郡事务院临时征用,不单你不认识他们,连那个倒霉的旃王子也没见过他们。”

 摩揭伯岑在经院看自己的那一眼起,就动了偷梁换柱的心思,这才允诺将自己收入门下,又让自己戴着面具先在荒原里修行三个月,他却在三个月里将一切都安排得滴水不漏,只是什么理由让旃王子只带着少量的护卫来到帝国西南边隅羽嘉呢?

 巫弥生耳垂微动,轻声说道:“有人来了,你记得你现在身深重伤,又受惊吓,少开口说话就是。”

 “吱哑”一声,门扉推开,一名穿着纯丽采衣的侍女端着铜盆进来,向巫弥生敛身致礼:“巫大人,主祭大人吩咐给殿下擦拭汗渍。”

 巫弥生退到一旁,视线却没离开素鸣衍,仿佛谨守护卫之责。

 素鸣衍看不见巫弥生,只听得见他微微的吐息,知道巫弥生会紧随身侧,帮他应付或者掩饰所有的异常。

 素鸣衍望着模样俏丽的侍女正拧干巾帕贴着他的额头轻轻擦拭,出声问她:“可是巫大人将我救回来的?”

 侍女只有十六七岁,让素鸣衍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,手里不觉按重了一些,回头望向巫弥生,脸上浮出羞涩的红晕:“巫大人抱殿下回府里,身上也染了一身血…”

 巫弥生说道:“殿下还是少说话为妙,主祭的麻痹术维持不了多少时间,殿下还要熬着点痛。”手搭着素鸣衍的腕脉,透出一丝清凉的丹力,丹力所经之处,麻痹之感顿消,伤口传来的巨痛开始撕扯素鸣衍敏锐的神经。素鸣衍再无力气说话,眨眼间工夫,额头渗出潺潺汗珠,就连对巫弥生瞪眼的力气也聚集起来。

 侍女吓得脸色苍白,不知如何是好,巫弥生微微一笑,说道:“殿下忍忍就过去了,你继续给殿下擦拭汗渍。”

 接下来的三天,伤口渐渐收住,疼痛稍减,已不是那么难以忍受,素鸣衍这才知道自己两只手臂都让巫弥生敲碎,右腿胫骨也断成两截,更有上百道让钢爪抓裂的伤口密密麻麻的遍及全身。

 素鸣衍脸型与擅那旃极为相像,但是在荒原里经烈寒风的肌肤远不及檀那旃在宫廷养成的那般细腻。等结全身的伤疤剥落,自然还长出一身细皮出来。

 摩揭伯岑让他戴上面具,一方面不让别人看见他与檀那旃相像的容貌,一方面使他的皮肤变得更白晰。

 摩揭伯岑担着灭族之祸,拿他来顶替檀那旃,自然事事考虑周全,素鸣衍只担心断裂的胫骨与两臂会留下残疾,严重影响他的武技。过去三天,只有白袍主祭时时施展麻痹术的右臂略的知觉,左臂与右小腿还是毫无知觉。

 若非素鸣衍对宫廷规矩一窍不通,唬过羽嘉的官员轻而易举。不过按照巫弥生的告诫,三来羽嘉官员陆续不断的过来探望,素鸣衍一概的淡漠对待,极少开口说话。有些非要表态时,也只是哼哼两声,由巫弥生心领神会似的将意思表达完全,再由他点头认可就是。

 摩揭伯岑还是徙罪臣的身份,不便经常觐见,巫弥生仗着救护大功,守在素鸣衍身旁也是理所应当。羽嘉的官员也希望有昔日的帝国左卿来分担一部分责任,全力的推荐巫弥生来担当护卫首领,两百名护卫除了从羽嘉军挑选一些忠心耿耿的精锐,还从巫氏行馆调了一批人。

 素鸣衍的伤主要是四肢,身上的抓伤只要收住伤口、清除余毒就没有大碍,三天一过,素鸣衍就可以坐起身子,将室内的情形尽收眼底。虽然身处西南的偏僻郡城,但是室内的豪华远远超过素鸣衍在经文图鉴里获得的见识。

 天然纹石砌成的四壁有着细腻美丽的纹理,仿佛印象绘画,四隅各有一一人高的立柱兽雕,遑论完美绝伦的艺术,仅是极品玉石雕制的兽眼在夜熠熠闪光,就昭示倾城的价值。顶壁天花是降神摩诃传法天下的浮雕,雕花青铜大以及室内每一件生活用具无一不是完美的艺术品,所幸素鸣衍躲在上不能动弹,不然在室内每走一步都要提心吊胆,撞着碰着,可不是一般的东西。

 四名容貌俏丽的侍女让素鸣衍更加拘谨。侍女采儿为他揭被解衣清洗伤口时,素鸣衍差点失声惊呼起来,采儿地双细腻柔若无骨的双手在他的身上游走,素鸣衍强念心诀、凝神守心,却怎么也抑不住体内沸腾起来的热往下体涌去。采儿轻轻的掐了他一把,脸上涌出羞涩的红晕,手里却没有停,小心不碰着那耸立的物什,仔细轻柔的清洗他身体的每一处。

 素鸣衍正为这事羞愧难当,迷糊糊间睡不踏实,听见采儿拉着另一名侍女站在屋子的一角轻轻说道:“都说殿下人小鬼大,我们跟着殿下,殿下就是我们的主子,凡事都要想开些,说不定还能得到宠爱。我看他比我还不好意思,我一不小心碰着那东西,猛的跳了跳,殿下却将头埋到枕头下面,脖子梗都红了…”

 素鸣衍心里一惊,让侍女采儿的一番话吓得一灵,完全清醒过来,心里的羞愧、念如汤沃雪,消失得一点不剩,心想:檀那旃才十六岁,怎么会落下这名声,这戏怎么演下去?  M.BaqIzW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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