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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天刑
 那无字玉璧之上,竟然出现了无数金色古拙字体,此等怪异之事,包括普泓上人在内的所有天音寺僧人都未曾见过。只见那玉璧之上,时而瑞气升腾,时而又暗红闪烁,庄严肃穆的金光夹带着诡异莫测的红光,给人不过气来的感觉。

 鬼厉在半空之中,仰天长啸,状似痛楚,但目光随即移到那无字玉璧之上,凝望着那无数翻腾起伏摇摆的字体。在他身体周围,噬魂的怪异光芒越来越亮,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的妖力,也随之越来越盛。

 甚至连众天音寺僧人,都感觉到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凉气息,从半空中鬼厉身上传过来,笼罩在他们周围。经过这三三夜的佛门法阵锤炼,似乎噬血珠的妖力非但没有减弱,反而被完全发出来了一般,空前强大。

 值此风云变幻的关头,普泓上人面色也天际风云般变幻不止,颇有些举棋不定。身旁普方却有些着急了,他望向天空里沐浴在玄青色光芒之中的鬼厉,眉头紧皱,对着普泓上人大声叫道:“师兄,现在怎么办?”

 普泓上人长一口气,决然道:“此人乃普智师弟传人,更是他一生心血所在,我们不可不救。“

 话音刚落,普泓上人一声令喝,重新盘膝坐好,口中颂佛,梵唱之声隐隐又起。随即,在他身后众天音寺僧人看见方丈施法,纷纷跟上。片刻之后,一片庄严肃穆的金色光芒,从天音寺众僧人之中再度泛起。

 只是此时佛光金芒,却与前三那渡化鬼厉的佛门法阵不同,在庄严之中少了几分慈悲,却多了几分肃杀。反观半空之中的鬼厉,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地面之上渐渐泛起的金色光芒,他此刻的精神都似乎被无字玉璧上闪烁的文字吸引了。

 任谁也不会想到,甚至此刻在无字玉璧之下天音寺众僧人们也一样都无法明白,在无字玉璧之上,在这个佛家最受敬仰的地方,此刻闪烁出来的,赫然竟是传说中的魔教经典(天书)第四卷!

 天道茫茫,世事多变,谁又能料知几分?

 天音寺僧人们夜礼佛,对此仍是不能知悉,鬼厉历经坎坷,人世沧桑,同样也不能知晓!

 只是此时此刻的鬼厉,哪里还想得到这么多,他本能地被这些闪烁异芒的文字给吸引住了。那起伏跳动的字句,将他往昔独自艰辛修习(天书)异术的各个断裂处,不解处都一一展现,如行人面对无数断崖绝璧,正彷徨之际,突然间断崖有路,生桥,这是何等的大欢喜,如何还能分心旁顾?

 一时间,修行中众多艰深晦涩之处,豁然开朗。从十年之前空桑山万蝠古窟滴血内看见(天书)第一卷总纲开始,十年岁月已如水般逝去,这个凌立在天际风云之间的男子,第一次感觉到,那与天地共呼吸却又万物皆忘的感觉。

 息,深深息!

 从头到脚,身体每一处都似要爆炸开一般,无数纷繁怪啸杂音,将他团团围住。体内种种气息如沸腾一般,似巨波涛,汹涌澎湃。噬血珠妖力冰凉,玄火鉴纯之气则炽烈难当,太极玄清道平和中正,大梵般若肃穆如山,还有从身躯各处泛起,鬼厉过往修行的三卷(天书)异术真元之气,更是势不可当。

 天地变幻,造化玄奇!

 乌云之下,半空中那个人影散发出来的异光在越来越暗的天幕下越发光亮,直有逆天之势。天际雷声隆隆,隐隐有电芒窜动,似天心已然震怒。云层之中,狂风大作,云幕慢慢开始旋转,就在鬼厉上方,渐渐现出巨大漩涡的模样。

 而鬼厉,目光仍然被吸引在无字玉璧之上,对身外之事恍若不知。

 便在此刻,地面上梵唱之声大盛,肃穆金光冲天而起,登时将半空之中的鬼厉笼罩其中。这金光集结了数十位天音寺僧人修行之力,岂是寻常,顿时将鬼厉身上散发出的妖力异光了下去。

 金光一起,笼罩鬼厉之后,天际雷鸣电闪之威势似乎受到了牵制,慢慢弱了下去,天幕之上原本缓缓成形的那个巨大漩涡,也渐渐有消退之势。

 普泓上人眺望苍穹,缓缓松了口气,忽然听他身旁那个枯槁老僧冷冷道:“此人一身修行,竟引发了‘天刑厉雷’,可知妖气之盛,天亦不容。方丈不顾一切救护于他,只怕未必是对的。“

 普泓上人脸色一变,转头向他看去,那枯槁老僧冷然对望,普泓上人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。其实以普泓上人这等修行,如何感觉不到鬼厉身上透出的阵阵诡异肃杀妖力,绝非正道之术,自己今所为,真不知是对是错。只是一想到当年含恨去世的普智师弟,还有前几鬼厉面对普智法身遗骸的大慈悲行为,深受感动的普泓上人就无法弃之不顾。

 此刻普泓上人默然无语,半响之后正说话,忽然身旁传来一阵动,不少人轻呼出声,同时法阵之中亦传来诡异气息,他连忙抬头望去,顿时脸上变

 原来原本在天音寺众僧共同催持的佛法大阵镇护持下,鬼厉身上的妖力已经被硬生生了下去,尽数包裹在金光法阵之中。天际那神秘风云找不到对象,也正在慢慢消散。不料此刻,鬼厉身上被镇到微弱至

 极的道道光芒,突然间再度明亮了起来,而其中汹涌之势,竟是更胜从前。

 “轰隆“,一声惊雷,赫然在天幕之中炸响。

 狂风烈烈,雷声之中,鬼厉再一次仰头长啸,周身光芒闪烁,青,红,金,赤转不止,最后缓缓汇聚融合,竟是转化为最简单之黑白二气,只是这黑白二气也颇为古怪,时而尽数为白,时而尽数黑气,变化莫测,但黑力之庞大,却是所有天音寺僧人都感觉到了的。

 半空之中,凝结着数十位天音寺僧人法力的金光法阵,竟然有些抵抗不住鬼厉身上新生真法的冲击,慢慢减弱下来。与此同时,天幕中风云滚滚,巨大的漩涡再度现身,而且此番速度更胜从前,急速成形,在鬼厉上方。

 从地面上向上空望去,只见那云层漩涡之中,电芒疯狂窜动,雷声隆隆,更有怪异绝伦的“咝咝“怪啸之音,如狰狞大口,正择人而噬。

 地面之上众僧人脸上此刻大都泛起了痛楚之,维持这金光法阵已经越来越是吃力,此刻不但鬼厉在法阵之中抗击金光,天幕之上,那神秘漩涡之内,竟也有一股不可抗御的大力,紧紧抵触着金光法阵。

 腹背受敌的金光法阵,光芒迅速减弱下去,普泓上人等一众人尽皆,便在此刻,但见天际轰然雷鸣,从那旋转不休,深深不可见底的漩涡深处,一道大电芒自天穹轰然击下,打在了金光法阵之上。巨响声中,普泓上人等所有天音寺僧人身躯大震,修行稍低的僧人纷纷面见红,有的已然吐出鲜血。金光法阵摇曳闪动,终于颓然散开,消于无形。

 普泓上人心头烦闷,身为阵法主持的他所受震动极大,但此刻他心神都在半空之上,焦急之下,竟是站了起来。

 金光法阵既散,鬼厉身上再没有压制,身上压力瞬间消散,但觉得周身为之一松,体内新生之真元气息片刻周转,生生不息,竟是无比畅快。

 然而,还不等他有所动作,惊扰天心的他,只望见天际黑云深深之中,滚滚天雷轰鸣声中,一道光柱从天而下,势不可当,直贯穿天地一般,轰然击下,正是向他而来。

 所过之处,炽烈无比,光柱周边嗤嗤之声不绝于耳,竟将周边所有事物都熔化了。而鬼厉面对的,便是这天地巨威,避无可避,躲无可躲…

 眼看鬼厉就要被巨大光柱击得粉身碎骨之时,众僧人都不忍再看,纷纷转过头云,闭上眼睛,普泓上人更是心头伤痛,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,

 自己本是好心要渡化鬼厉,希望能化解他身上戾气,怎么却变成这个结果,引发了这道传说之中的天刑厉雷!

 难道,上天竟真的容不下这个男子么?

 光柱转眼即至,还未及身,鬼厉已面容惨白,在巨响和狂风之中张口大呼,却任何声音也没有传出来,一切尽数被淹没在那天地巨威之中。只见他在天地神威笼罩之下,七窍血,面上凄厉绝望,便是往日一直忠心护持他的噬魂魔,此刻面对天刑,竟也被压制得黯淡无光了。

 一切,仿佛都将结束!

 威威苍穹,仿佛也传来幽幽挽歌,回天际。

 突然,鬼厉身后原本已经渐渐黯淡的无字玉璧,似是感应到了什么,无数闪烁的字体再度闪烁起来,尤其正中那十个大字,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,更是发出了刺目耀眼之烈芒,看那势头,阄是隐隐带着一丝不可一世的桀骜气息。

 ≮,随即无数细从这个中心处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,越来越大。终于,在纷纷扰扰的尖啸声中,一声轰然巨响,这块巨大的山壁石飞走,颓然倒塌!

 天际,巨大的光柱缓缓散去,低沉的黑云似乎得到了发,狂风渐渐止歇,雷声也慢慢停了下来。随后,天地仿佛一下子回复了平静,黑云渐渐散开,那平和的天空,渐渐亮了起来。

 一个身影,从半空中缓缓落下,正是鬼厉,此刻他血面,昏不醒,而护持他的,却是那淡淡的神秘光辉,在他身体落地之后,摇曳几下,终究是轻轻散了去,再不见丝毫踪影。

 天音寺众僧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这败落了的无字玉璧,望着在天刑之中竟然侥幸逃生的鬼厉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。

 这一睡,仿佛又是悠远的沉眠。

 仿佛在这其中,有许多人在身边走来走去,十分繁忙,又有人在身边说话,声音时大时小,似乎有的时候,竟还有人争吵的样子。但是更多的

 时候,还是安静。

 他在平淡的沉静中,也不知睡了多久,隐约里有些感觉,却终究没有醒来。

 或许,这般沉眠下去,反而是他深心之中的渴望吧!

 脚步声响起在门外,禅室之中的法相向外看了一眼,连忙站了起来,对着门外走进来的普泓上人合十行了一礼。普泓上人点了点头,向仍然睡在禅上的鬼厉看了一眼低声道:“他还好么?”

 法相点头道:“从那回来之后,张施主就一直这么昏不醒。只是他气息缓和,并无异像,而且周身也无其他伤势,按理说早就应该醒来了,但不知怎么,就是这么昏睡不醒。“

 普泓上人沉片刻,道:“他侥幸在天刑厉雷之下逃生,已是极其幸运了。想那天刑乃万年一见之天威,不想竟会发生在他身上,难道…他真的是天亦不容的妖孽么?“

 法相脸色一变,悄悄向普泓上人望了一眼,之间普泓上人面色凝重,但并无其他异色,这才将突然悬起的心悄悄放了回去,低声道:“师父,是不是几位师叔又和你争吵了?“

 普泓上人苦笑了一声,却没有说话。

 法相默然。

 半响之后,普泓上人缓缓道:“无字玉璧乃我天音寺圣地至宝,更是祖师遗传下来的佛迹,此次毁于天刑,都是因我私心之过。我已决意在张施主醒来之后,便向众僧辞去方丈之位,从此面壁参悟佛理,以赎我的罪过。“

 法相脸色大变,惊道:“师父,你,你怎么能如此说,这不是你的错啊。“

 普泓上人摇了摇头,道:“你几位师叔说的是对的,我感念张施主化解普智师弟法身怨灵戾气,所以妄自决定,不自量力以佛门圣地佛法渡化于他。由此引来天刑,毁坏玉璧,实乃是我的罪过。只是…“

 他说到此处,却是微微一笑,对法相言道:“只是我却不曾后悔,你可知道为何?“

 法相沉默摇头。

 普泓上人微笑道:“那之中,天刑劈下,这张施主本无幸免之理,但无字玉璧却是自行将这位小施主救了下来。虽然此间事为何如此,我等惧不知晓,然而玉璧通灵,必然是有不愿见张施主死在天刑之下的理由。既然玉璧尚且如此,可见我并非做错了。所以毁坏玉璧固然乃是我的错,我也要为此请罪,但老衲心中,却一点不曾后悔。“

 法相咬牙,抬头叫了一声,道:“师父…”

 普泓上人拍了拍他的肩膀,含笑劝慰了几声,走到鬼厉前向他看了几眼,点了点头,道:“看来他气已经大好了,不出意外,我料他就在这几便可醒来,你要好好照看于他。“

 法相合十道:“师父放心就是。”

 普泓上人点头,又看了鬼厉一眼,转身便要走了出去。

 就在他要踏出房门那一刻,忽地,禅之上的鬼厉身子动了一动,口中发出了一声低低呻

 法相身子一震,喜道:“师父,他好象醒过来了。”

 普泓上人大喜,疾步走了过来,坐在鬼厉沿。在师徒两人的目光注视之下,鬼厉的双眼轻轻动弹,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。  m.BaqIzw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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